小的時候，我記得看過一部叫《我親愛的祖國》的電視劇，里面講述的是以錢學森、鄧稼先等為原型的早期留學生在上世紀 50 年代想方設法回國、為祖國效力的故事。這雖然不是歷史上最早的一批留學生，卻是有記載的第一次大規模留學生歸國潮。

類似的“智力回流潮”還發生過兩次，一次發生在上世紀 90 年代，還有一次就是現在。

（圖片來自：南華早報）

跟上個世紀的兩次歸國潮相比，這一次讓留學生及海外人才下定決心回來的，不是曾經“響應祖國的需要和號召”，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自愿回國。

《彭博商業周刊》近期發表了一篇報道，詳細描述了這種從硅谷回流中國的現象。如今越來越多的中國留美人才——他們通常在美國的精英大學接受教育、畢業后留在硅谷的科技公司工作——選擇放棄曾經夢寐以求的體面外企工作和綠卡，回到中國工作或者創業。

一位來自獵頭公司的顧問表示：

越來越多的人才正在回到中國，因為中國在創新領域正在蓬勃發展中。這僅僅是一個開始。

根據統計，截至 2016 年底，中國留學歸國人員總數達到 265.11 萬人，僅 2016 年就有 43.25 萬，較 2012 年增長 58.48%。

這其中，科技已經取代金融成為最吸引“海歸”的行業。根據中國與全球化智庫以及智聯招聘的統計數據，在對 1821 名海外歸國留學生進行調查之后，最終選擇科技行業就業的占 15.5%，比 2015 年時的比例提高了 5.5%。

BAT（百度、阿里巴巴、騰訊）以及新興的 TMD（金日頭條、美團、滴滴出行）等國產科技巨頭，正在用三大法寶——增長更快的薪資、更多的機會以及家的感覺，吸引這些優秀的人才回國。

盡管如此，能夠讓這些曾經在國外有良好發展機遇的人才放棄一切回國，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英語流利說的創始人王翌在回國創業前，曾經是 Google 的一名產品經理。憑借自己的努力，他在硅谷買下了一棟寬敞的公寓，幾乎實現了人人艷羨的“美國夢”。

有一天他突然對妻子說，自己已經厭倦了這種標準的硅谷式生活，希望回國創業。

（英語流利說創始人王翌，圖片來自：彭博社）

彼時，他的妻子剛剛懷孕，要說服她放棄空氣清新、環境舒適的加州而回到受霧霾所困的上海，顯得尤為困難。

所幸最后妻子給了王翌“通行證”，而事實證明他們的決定也是正確的。王翌研發的英語流利說應用 2017 年獲得 1 億美元的融資，讓他也成功邁入了從硅谷回國創業的那個精英圈子。

像他這么破釜沉舟最后也皆大歡喜的人并不是全部。根據領英在 2017 年發布的報告，如今在美國超過 85 萬名人工智能工程師中，仍有多達 7.9% 是華裔，他們中有很多人與內地沒太大聯系或者無意回國工作。從整體來看，選擇在美國工作的華裔人工智能工程師數量仍然多過中國。

（圖片來自：Smarking）

不過在華裔人群仍處于邊緣地位的美國社會中，雖然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已經在硅谷闖出了一番天地，卻仍然面臨著那個影響晉升空間的“竹子天花板”。

“竹子天花板”（Bamboo Ceiling）是指亞裔在美國職場中存在的一種無形的升職障礙。企業中各個族群分別占據不同的崗位，而這些崗位之間的界限通常很難打破，尤其是亞裔，往往大部分處于底層，少數處于中層，能夠進入高層的寥寥無幾。

跟“玻璃天花板”所帶來的關于職場男女不平等的熱烈討論相比，“竹子天花板”的關注度顯然要少得多。作為少數族裔的亞裔人群，擁有的話語權可能比黑人還要少。

根據美國《大西洋月刊》的報道，在財富 500 強企業中，亞裔 CEO 的人數僅占 1.4%，把所有處于管理層的人數加起來也只有 1.9%；超過 63% 的亞裔男性認為自己的事業止步不前，這個比例要遠超非裔、西班牙裔和白人。

即使是在更加開放和多元的科技企業中，這個現象也沒有好到哪里去。盡管硅谷中涌現出了更多的印度裔企業領袖，但大部分亞裔仍在從事比較底層的工作，且上升空間狹小。

（印度裔的 Google CEO 桑達爾·皮查伊，圖片來自：Getty Images）

與此同時，特朗普上臺后所推行的移民緊縮政策，也在無意中進一步壓縮著這些在美中國人的生存空間。

（圖片來自：Vanity Fair）

在這樣的狀況下，即使硅谷再吸引人，也會讓人萌生退意。

相比之下，雖然起步比大洋彼岸晚上數十年，但中國科技創新行業的發展速度不可謂不令人驚嘆。在短短的幾年間，中國互聯網行業在某些領域，甚至已經開始引領世界的發展潮流。

2014 年，阿里巴巴在美國上市，成為全球規模最大的一次 IPO。在向全世界展示中國公司的創新能力及發展規模的同時，這也只是中國科技互聯網行業走上歷史舞臺的一個小小縮影。如今在全球市值最高的前十大公司中，阿里和騰訊已經可以與亞馬遜、Facebook 等公司一較高下。

（圖片來自：Pandaily）

而在獲得的風投方面，中國企業也是不遑多讓。在全球估值最高五家公司中，其中有三家位于北京，而非傳統的創業者天堂加州。

越來越強的實力（無論是在資金還是科研技術方面），巨大的發展潛力，以及具有吸引力的薪資待遇，都在呼喚著這些已經具備足夠實力、只是缺少施展空間的人才。紀源資本合伙人童士豪表示：

越來越多的華裔硅谷資深工程師發現，也許加入一家正處于快速成長期的中國公司，才是一個更為明智的選擇。不論是在 Google、領英、優步還是愛彼迎，大把的中國工程師都在考慮，到底是去還是留。

雖然中國的互聯網行業仍然存在非常多的泡沫，在制度層面也有很多問題亟待解決，但不可否認的是，這是中國科技互聯網以及從業者們最好的時代。

中國巨大的市場和活躍的用戶所能帶來的豐富的數據和市場需求，是其他地方無可比擬的。多達 7.51 億的網民，正幫助創業者們把越來越多的夢想變為現實。而這些從國內市場成長起來的科技互聯網公司，也正在把版圖逐漸擴張到全世界范圍中去。越來越多的中國科技公司，開始在硅谷的底盤上建起了自己的科研實驗室。

（百度在硅谷建立的實驗室，圖片來自：Venture Beat）

一位畢業于卡耐基梅隆大學、曾任職于 Facebook 的中國軟件工程師，幾年前義無反顧地選擇回國工作，現供職于快手。盡管如今每天需要穿越大約 20 公里的距離通勤上班，辦公環境也并不比他曾經在 Facebook 門羅帕克總部的要好，但他仍然認為自己做出了一個正確的選擇。

另一位曾抱著“美國夢”的回流人才則表示，即使在美國的生活優渥、職位令人艷羨，但他仍然覺得自己的生活有種“孤獨感”。